白昼摘星

【墨鱼花衍生/兮星】难却·上

乱世军阀✖️商会少爷。

富家公子✖️梨园名角

主墨鱼花,副兮星

当今的年岁,天子已倒,军阀割据,乱象丛生。而其中当属齐吴两方势力最为强大,二者自立为王,分掌南北两方。两方势力互相都无法吞并分毫,因此达成协议,井水不犯河水。

聊城作为南方最繁荣的城市,一直是吴家的盘踞地。外头的纷飞战火,从不会影响聊城的歌舞升平。

而聊城又有于曾二家,于家掌握南方各大商会,被人戏称是吴家的私人金库。而曾家一直从事军火生意,与吴家关系紧密。

“啪——”说书人打开折扇,说得起劲

“话说那在外征战的吴大少立下赫赫战功,回到聊城,吴大帅就给他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。聊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将受邀出现在这个宴会之上。说是庆功宴,实则是想给那吴少纳个夫人……”

“哈哈哈”台下的哄堂大笑

二楼雅间,一只手拨开了帘子,只见一穿着湖蓝长衫的男子正端坐在长椅上,品茶听书。

“来了,今个早”

“路上那些打手,是你派去的吗?”

“这话我就不爱听了,什么叫打手,是杀手”他放下手里的茶盏,一只手支着脸,回头看他。

对面的人今日着一袭黑色长衫,脸上是和平素一样的冷漠,更叫人不敢接近。

“死绝了”

“早料到的事”

“这次我已经帮你处理了,下次尾巴收干净”

“上好的茶,他刚带回来的,不尝一口”

“下次,走了“

“我真好奇,你到底想他死,还是想让他活”

门被轻轻关上,那人没做任何停留,也没有任何答复。早就知道不会得到答案,他也不甚在意,端起热茶小饮一口,目光又重新回到台上。 

“小宇,我好像看到喆杰了,是我眼花了吗”

又一人推门而入,他自然地坐在男子旁边。

“他刚走”

“他今儿怎么想起来到你这了”

李宇浩笑了笑,只是说了一句“喝茶”

往后这聊城,恐怕要变天了。

“听说吴少帅要回来了,以后得小心些过日子了,他和他手底下的兵可不是好惹的。”

“去年他们在闹市口杀了好些人”

“小声些”

……

街上的商贩爱聊些八卦轶事,但提到那位少帅,都是战战兢兢。聊城有哪个人不知道那吴少帅,比起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,杀人如麻,手段残忍。

吴喆杰从茶楼出来,就听到了街上人的小声议论,有些发愣,抬头看了一眼。天不是很亮,上面挂着乌压压的云,让人觉得有些压抑。

“小兄弟,你的钱袋掉了”

一名穿着灰色长衫的男人叫住了他,他伸手将钱袋交还给他。

“多谢”

“徐叔叔,我要吃那个冰糖葫芦”

“好,我们先把李奶奶的药买了再去,好吗”

“好”

“这是答谢”吴喆杰从钱袋里拿出一些银元,看男子的衣着,想来生活比较拮据,他也想帮一把。

“路不拾遗,是在下应该做的,小兄弟,不必客气。”

“芋头,我们走吧,瑶姐姐该着急了”

一大一小就这样嬉闹着离开,男子收回自己的目光,将钱袋放回,在街上闲逛。

“大叔,这个怎么卖?”

“大爷,这个多少钱?”小摊前,两个人同时指着一个兔子木雕问道。

那个身着白色西装的男子率先冲着吴喆杰温柔一笑,而吴喆杰只是微微扫了他一眼,便将目光落回木雕之上。

那老汉见那二人一黑一白,气度不凡,看着都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。白衣男子温润尔雅,看着心善。那长衫公子,眉眼清冷,眼神凌厉,看上去不是个善茬。

见两人都对这木雕有些心思,他正思索着要如何打破这个局面,却见那长衫公子直接扭头离开,没做停留。

那白衣男子随即扔下一枚银元,拿起木雕追着那男子跑去。

吴喆杰正准备去其他地方逛逛,却被人拉住了手腕,他疑惑得转过头,却见刚才那白衣男子站在身后。

“方才我见你也喜欢那个木雕,怎么后来又不要了?”

“我不想抢别人喜欢的东西”

“君子成人之美”他将木雕放到他的手心,“呐,我也不喜欢夺人所好。”

吴喆杰眉头一皱,现下的情况他倒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。手里的木雕变得滚烫,不知该收下还是归还。他正想取下自己的钱袋,却听见前方一阵喧闹。

“驾~”

“让开,都让开”

只见几匹烈马在街道上驰骋,为首的男子神情倨傲,姣好的面容,也被浑身的肃杀之气所掩盖。只让人注意到他冰冷的眼神。他们在马上挥动马鞭,闹市纵马,一路上损坏了不少的东西。

一个小姑娘和伙伴嬉闹时,被不小心推到了路中央,飞驰的马儿并没有因此停下,眼看就要踩了上去。

好在一个女子快速上前抱回了小姑娘,才使她没有命丧马蹄。

“吁——”

马停了下来,而马上的人俯视着二人,他看了一那女子一眼,并没有多做停留,向前方驶去。

“姐,你没受伤吧”

白衣男子立刻向那个女子飞奔而去,小心翼翼得查看她的手脚。

“我没事”

“这帮人,闹市纵马,损人财物,又差点伤人性命,实在可恶!”

“呜呜呜”小女孩惊魂未定,抱着女子的脖子哭了起来。

女子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,温柔得安慰。当小姑娘哭得忘情时,一根手指从背后戳了戳她的后背,小女孩抹着眼泪抬起头,疑惑地望着身后的哥哥。

“送给你,莫要哭了”一个精致的木雕轻轻放在她的手里,莫名给了她一种安心,竟真的止住了哭声,怔怔得看着这个哥哥。

“乖”他摸了摸她的头

“多谢”女子的声音温柔而坚韧,一如她这个人。

吴喆杰只是轻轻点头,随后转身离开。

“姐,你不是和徐大哥在城东教孩子们念书吗?怎么到这来了”

“今天过节,我和徐大哥预备了一些过冬的新衣服,打算送到破庙给芋头他们,今年的冬天可不好熬。”

“东西多么,要不要我帮忙”

“已经送过去了”

吴喆杰听着背后姐弟二人的话语,也知道他们是心善之人。倒也是巧了,刚刚那个捡到钱袋的男子原来还与他们相识。

到了街道拐角处,他又回头看了一眼,姐弟二人哄着孩子将她交给寻来的母亲,又掏出钱袋,将一些银两分给那些刚才被马踢翻摊位的摊主。

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到吴喆杰面前,他向他鞠了一躬“二少爷,家里布置了宴席,等大少爷骑马回来就开始家宴。”

“嗯。你把这些钱,赔给那条街上造成损失的商贩。”

“这?大少爷那边可能又……”

“不用理会。”

“是”

他理了理衣服,走进了一栋府宅,仔细观察,会发现,他和刚才马上之人,长相有几分相似。

庆功宴如期举行,聊城的适龄小姐都打扮得体,想要和吴家攀上一门亲事。

“这日子可真真无趣啊,好些日子不见你了,吴喆杰,你最近又在忙些什么。”

“还是和以前一样”

大厅的一角有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,他正闭目养神,他的旁边是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。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,手握一把折扇,看上去玩世不恭,好不潇洒。

“那我怎么感觉好久没见你了,不会背着哥们,金屋藏娇吧。”

“金屋藏娇?还有人比你更会藏吗?”

“哈哈”长衫男子闻言将折扇一合,一只手搭上他的肩,“什么叫知己,咱们这就叫知己,知我者,梓墨兄是也。”

“你看你那哥哥,眼睛都快挂在人家姑娘身上了,我还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对谁都不屑一顾呢。不过于瑶姐姐确实好看。”

吴喆杰看向曾庆龙手指的方向,只见他哥哥直勾勾得盯着那个穿着洋裙的姑娘,他的手紧紧得握住,不肯放人家离开。他的眼神里充满侵略和势在必得,吴喆杰很不喜欢这样的眼神。

吴家的人总是这样,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,把与他们不一样的东西视作忤逆,不懂尊重,习惯了俯视。

“于小姐,幸会”

“吴少爷,你弄疼我了。”她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,言语却没有给他半分面子。

“是我唐突了。”说是唐突,但却是只放开了手,那双眼睛却没离开分毫。

“吴少帅,久闻大名”一名男子手握酒杯,挡在了女子面前。

“你是?”他的微蹙眉头,语气带着一丝不悦。

“吴育涛”

“原来是于小姐的弟弟,幸会”

“他们,就是于家姐弟?”

“是啊,你之前在外头留学,回来之后又老是闷在家里,都没见过他们吧”

“为何于家少爷姓吴?”

“于老板的亡妻姓吴,二人情深,就随了母姓。他们的爱情在坊间可是流传至今,不像我家,只有我爹和那一堆姨太太的飞流韵事”

曾庆龙虽说语气调侃意味十足,但吴喆杰知道,他在那个家里也过得不容易,即使他是家里最有话语权的大少。

“你怎么一直盯着于瑶姐,你不会也看上她了吧。人家可是名花有主了,看到她手上的戒指了吗,那可是定情信物。”

吴喆杰看了一眼那个戒指,它不算特别精致,甚至和于瑶今天的服饰有些不相配,但她还是将它戴在了最显眼的位置。

她的心爱之人或许就是那日那个男子。吴喆杰看向自己的哥哥,那样热烈而危险的眼神,他从在其他女子身上显露过,这对于瑶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。

“走,你哥那讨厌鬼走了。我带你去见见他们。”

“于瑶姐,花卷”

曾庆龙一把抱住吴育涛,“吴育涛,你躲哪去了,好久没见了”

他来的突然,撞得吴育涛往后倒去,吴喆杰带了一手才勉强帮吴育涛稳住身形。

“这是我朋友,叫吴喆杰,吴家二公子,不过他和刚刚那个大少可不是一路人。”

“又见面了”于瑶微微颔首,吴喆杰也回以点头。

“幸会”吴育涛也认出了他就是当日街上之人,看他样子,确实和刚刚那人不太一样。

“你们已经见过面了?什么时候?”

“花卷?是什么?”吴喆杰转移了话题。

“哈哈哈,因为吴育涛小时候最爱吃花卷,有次偷偷吃了五六个,闹了肚子,因为怕大人说他,死撑着不去看医生,最后疼的哭天抢地,喊着再也不吃花卷了。之后我们老拿这个是笑他,就习惯了叫他花卷”。

曾庆龙提起这件事乐得趴在吴喆杰的身上摇头晃脑,于瑶也想到了那日弟弟的模样,也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
“多久之前的事了,还说”吴育涛脸上有些挂不住,“你们都不许笑”

吴喆杰看他这气急败坏的模样,也不自主得上扬了嘴角。

“你也不许笑,吴喆杰”

听到他的点名,大家都做出一副正经的样子,吴喆杰随口说了一句,“好,花卷。”

其他两人没有绷住,还是笑了起来,

“对对,他那时候就是这么凶我的”

吴育涛无奈得看着眼前的三人,也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,想来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单纯得笑过了。

坊间都说,吴家的两位公子,一个杀人如麻,一个性子孤僻。现在看来,吴喆杰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。

另一边,吴大帅已经明白了吴志存的心思,于是找到于老爷。

“于瑶从小被惯坏了,实在是配不上志存,我怕她要是嫁入,还不闹得吴府鸡犬不宁。”

“诶,于兄,我们两家本就相交已久,如今孩子既然有意,何不亲上加亲。我这就备好东西,婚期之后再定”

“大帅,大帅……”

吴大帅快步离开,并没有给于老爷斡旋的余地。

吴育涛他们刚回到家,就看到了桌上的各类东西。

“这是吴家给于府礼金”副官见到于瑶,满脸堆笑。

“哪个说要嫁给你们吗?”

“吴少爷,我家少爷爱慕于小姐,此生非她不娶”

“非她不娶,我们就要非你不嫁吗,小林,把东西好好地送回吴家”

“吴少爷,我们好声好气,可是给足了你们面子,可别不识抬举。”说着,他摸了摸手里的枪,收敛了脸上的笑意。

“小林,原封不动得送回吴家”

“好,吴少爷,希望你不要后悔,把东西拿上,我们走。”

吴育涛狠狠地拍了桌子,“可恶,他们这是提亲还是抢亲,欺人太甚。”

“好了,再气坏了身子,我誓死不嫁,他吴家还能强娶不成。”

话虽这么说,可于瑶心里却没底,那日吴志存的眼神回味起来,让人有些后怕。

这天,于瑶正在逛商场,她看到一对不错的耳环,正在考虑,却听到一个声音,“帮这位小姐把这对耳环包起来。”

“不用了”于瑶看到了一旁的吴志存,“多谢吴少爷,不过我喜欢的东西,不需要别人送。”

“你拒绝了我的求婚,为什么?”

“吴少爷,我已经有未婚夫了,我很爱他。”

“不就是一个穷书生吗?他能给你什么?于小姐,我很喜欢你,我想要得东西,从来没有得不到的。”

“于小姐,我们少爷可是情种,只要他对一个人上了心,那必然是掏心窝子的疼惜,如果你嫁来吴家,他一定会把你宠到天上的,哪怕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,他也会摘下来,送到你面前。”

于瑶只是淡淡一笑,“我对家里养的毛团也宠的很,它要什么我都会给它。宠我却不尊重我,这和对待宠物有什么区别。”

“我不是这样意思。”

“我想要的,我可以自己争取,不需要别人递到我面前。我的未婚夫很爱我,我也很爱他,他很尊重我,也很支持我,我们志趣相投。吴少爷,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。”

“这就是你想要的吗,我可以给你”

“吴志存,我们之间根本不是平等的,更何况我不需要你的爱。”

“呵”他笑了,“于小姐,婚期我会和你的父亲商量”

“我想我的父亲不会同意的”

“是吗?”

“话不投机半句多,我先告辞了。”

“再会,于小姐”

他看着于瑶离开的背影,吩咐下属“把于小姐留意的那几样首饰都包起来送到于府,另外,找人教训一下那个徐路,死伤不计”

“是,需要做得隐蔽点吗”

“不用”

那边徐路正在上课,突然一块块石头从窗户里扔进来,不少砸在了学生的身上。

“快,孩子们,躲到桌子下面”

徐路扔掉课本,将他们抱进书桌下,自己又抬起一张课桌横堵住了窗户。他的额头被石头划出一道口子,伤口慢慢流血,他也顾不得许多,夺门而出。

外头是一群破皮无赖,他们拿着一麻袋的石头,扔向教室。

“岂有此理”

他们见徐路出来后,放下袋子,开始围攻他,但都不是他的对手,他们身上都受了伤。徐路狠狠地揪住其中一人的领子,“谁派你们来的,说!”

“是,是,吴少爷”

“有什么事,冲我一个人来,如果你们再来这个学校,我一定不放过你们!滚!”

“好,好”几个泼皮连滚带爬离开了学校,他们也没想到,徐路看上去是个文弱书生,下手竟然这么狠。

徐路将受伤的学生送到医院,拜托另一个老师照顾后,一个人来到帅府。他恰好遇到了刚从车上下来的吴志存,一个着长衫,一个着军装,二人气势未输对方分毫。

“吴少帅,我知道你想得到于瑶,但我爱她,也绝不会因为这些屈服。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,但劳烦以后有什么冲我一个人来,不要涉及无辜。”

“好,我不会动其他人,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。”

“请信守你的诺言”

徐路转身离开,背后的吴志存不屑得吩咐手下,“下手再狠一点”

刚刚出府的吴喆杰自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,他叹了一口气,吩咐手下的人“拦住吴志存的人,不要搞出人命,隐蔽些。”

于瑶听说了徐路受伤的事,匆忙赶来,她拿出药膏,轻轻涂在他的额头。她明白徐路遭此祸全是因为她,心下难过。

徐路轻轻握住她的手,“阿瑶,宋家里有一幅传世的名画,有一天王家人得缘看了一眼,魂牵梦萦,半夜杀了宋家人,将画占为己有。你说,画有错吗,宋家皆因他丧命。可画又何错之有,错的是人的欲望。”

“徐大哥”

“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怕,即使是死亡,也不能改变我对你的感情。”

“我也一样”

吴志存不仅派人骚扰徐路,也对于家步步紧逼,开始打压于家名下的一些产业。

这日,吴育涛刚解决掉一批前来闹事的泼皮,还没来得及部署接下来的计划,又听见外面一阵喧闹。

忙碌了一天,他也有些烦闷,独自来到湖边散心,不知道以后吴志存还是使些什么诡计,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。

已是深秋,风划过脸颊冷得有些刺痛。吴育涛扶着栏杆,看着湖里衰败却没有人清理的荷叶。突然觉得聊城乃至整个国家,都好似这满湖的荷叶,腐烂透了,却没有人想去,或者说是没有人敢去清理。

正感慨着,那荷叶里突然冒出一个脑袋,黑黢黢得,吓了吴育涛一跳。他借着月光定睛一看,那人好像是吴喆杰。

他摇动船桨,慢慢向岸边靠近,吴育涛跟着的他动作来着岸边,他看清那人,确是吴喆杰。

船上的吴喆杰自然也看见了他,他将船拴好,转身拎起什么,“接着”

吴育涛闻言接住了他抛出的东西,是两壶酒,“大晚上的,你怎么在这湖中,怪骇人的”

“你不是也一样。”

二人顺势坐下,“你还会喝酒”

“曾庆龙带的,说要边游湖边品酒”

“曾庆龙?那他人呢”

“李宇浩病了,他回去照顾他了。”

“你要喝吗?他说是好酒”

都说一醉解千愁,今日他便一醉方休,忘了这烦恼。

他掀开外面的盖布,猛灌了一口,“噗,咳咳咳”吴育涛将嘴里的液体全都吐了出来,这哪里是酒,分明是醋。这不靠谱的曾庆龙!

“怎么了”

“酒有些烈,我喝不惯,不过真是好酒,你尝尝”

吴喆杰不疑有他,接过他手里的酒壶,喝了一大口,“咳咳”

“哈哈哈”吴育涛看着他涨红的脸,为自己的小计谋得逞而洋洋得意,他伸手拍着他的后背,为他顺气,“我错了”

吴喆杰看着他讨好的模样,没有丝毫恼怒,反而忍不住笑意。

“倒是第一次见你笑”见吴喆杰收敛了笑意,他又补了一句“还是笑起来好看。”

吴喆杰微微上扬了嘴角,“不开心吗?”

半夜游湖能开心到哪去,他微微叹气,“那你呢?”

两人皆是沉默,吴育涛顺势躺下,吴喆杰也跟着他的动作躺下。

“这月亮好圆啊,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吴喆杰,为什么你的哥哥要喜欢我的姐姐?”

“对不起”

“不用为他道歉。你知道吗,他们真的很爱彼此。那年,离聊城不远的一个小城发了大水,大水退后,疫病肆虐。姐姐学过一些医术,和其他人一起去救助灾民,她和徐大哥就是那时候遇到的。

姐姐说,当时他们护送药品和粮食,路上遇上了土匪,是徐大哥用性命抵挡,才拖到援兵到来。后来,他们一起收留了那群孤儿,寄养在破庙,徐大哥的收入几乎都用于他们。

姐姐是个很有想法的人,于家名下很多产业都是她在掌管,这个年月,哪怕再有能力的女子,也总有些人说些闲话。徐大哥总是告诉她不用在意,无条件得默默支持。

在我们看来,徐路真的是我姐姐能托付终身的人。爱情或许就是要像他们一样,相濡以沫,相互成就,相互依赖。吴喆杰,吴志存他配不上我姐姐。”

吴喆杰看了一眼身旁的吴育涛,月光下的他好像更加清冷,没有了平时的温润,更加哀伤。

“嗯。”吴喆杰顿了一下,“吴育涛,若大帅真的顾及于家,吴志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。只怕……”

这些他又何尝不懂,于家家底丰厚,多少人虎视眈眈,太多人想要让其变成第二个李家。

吴大帅一直想涉及一些暗地里的勾当,于家多次拒绝,本就惹的他不悦。他们想借这门亲事吞并于家,于家同意,可能还能缓个几年,慢慢蚕食,于家拒绝,也正好给了他们下手的借口。可他绝不能让他的姐姐沦为家族的牺牲品。

“我知道,可我不想让我姐姐变成下一个母亲”

“于夫人?不是说……”

“说什么,说我父母相敬如宾,琴瑟和鸣?吴喆杰,这个时代,朱门对朱门,竹门对竹门,他们根本不爱彼此,只是家族联姻。他们逼母亲嫁进于府,逼父亲娶这个妻子,最终她心死了,郁郁而终。”

“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”

“憋在心里难受”

吴育涛站了起来,理了理衣摆,“改日再请你喝酒”

“好”

他手里把玩着酒壶,看着吴育涛离开的背影,有些单薄,风雨就要来临,不知眼前这个少年能否撑起于府的一片天。

吴育涛正思索着解决之道,突然被人套进了一个麻袋,“你们做什么!”

回应他的只是拳打脚踢。

他的意识渐渐消失,昏迷之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“你姐姐我家少爷娶定了,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。如果于家人还是这么不知好歹,那吴家的枪可是不讲情面的。”

等他醒来时,已经身处医院,他睁开眼睛,只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,鼻尖是略微刺鼻的消毒水味道。

“你醒了”

他转过头,旁边是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,他依靠在床头柜上,看了他一眼,眼睛又很快移开,是吴喆杰。他的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,身子不自主得往他那边移了一下。

“是你救了我”

“医药费已经付了,好好休息”说着他理了理衣角,准备离开。

“为了不相干的人得罪他,值得吗?”

“我和他本来不是一路人”似是想到了什么,他停下了脚步,“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。”

说完这句话,他径直走出了病房。

朋友,吴育涛琢磨着他的话,但没有时间多想。眼下吴志存如今已经对他下了狠手,往后他会如何对于家,他仅是想想就头皮发麻。

“怎么搞成这样”李宇浩得到消息就赶到医院,他看到脸上带伤的吴育涛,一气之下拍了桌子。

“没有什么大碍”

“吴志存这个畜生”

这边李宇浩痛骂着吴志存,另一边吴家的聘礼又一次摆满了于家客厅,于老爷握着拐杖,看着眼前的东西,无奈得摇头。

“阿瑶,如今吴家步步紧逼,这婚事爹实在是无力斡旋。虽说吴志存心狠手辣,但我看得出,他对你却是一往情深,如果能嫁入吴家,你往后的日子也将富贵顺遂,你跟我说实话,这门亲事,你可愿意?”

“爹,我不愿。我这辈子,哪怕孤身一人,也绝不会和他在一起。”

“爹,难道你和母亲的悲剧,要让它在我们身上重演吗?”

吴育涛匆匆赶回家,他脸上有伤,原不想让他们担心,但听到父亲的话,也不顾得许多了,立刻走进里屋。

“你这脸怎么了?”

“自然是那威风堂堂的少帅,用的好手段”

“诶”

于父重重得叹了一口气,世人都说他和夫人恩爱有加。又怎知,他们的婚姻只是一道枷锁,困住了四个人。年少时他们本有各自的恋人,只因“门当户对”这四个大字,硬生生拆散了两对爱侣。

他没想到,当年横亘于他们之前的是门第,如今拦在子女面前的是强权。

没有人比他更想成全自己儿女的幸福,可对面是吴府,是枪,是绝对的权力。走错一步,赔上的可能是于家全部人的性命。

“父亲,我会用我的性命去护住姐姐,大不了鱼死网破”

听到这里,于老爷不再犹豫,“吴家欺人太甚!这门亲事我们于家无福消受。我就算豁出这条老命,也不会牺牲我女儿一生的幸福。于家数十年的家业,我不信吴承骁没有丝毫忌惮。”

于老爷将桌上的彩礼摔倒地上,“管家,你找个信得过去买两张出国的船票,通知徐路准备离开。另外,把府里的一些帮工遣散了去,多给些工钱,隐蔽些,不要让人瞧出端倪。”

“是”

船票定在后天,徐路那边也回了信,于瑶开始整理东西。

“吴喆杰,听说你哥对吴育涛下手了?”

“嗯”

“真不是东西,就这样还指望人家姑娘嫁给他,呸,白日做梦”

“府里都是他的眼线”

“啊~当我没说。要是我,我就直接和那未婚夫把这婚给结了,越热闹越好,打他们的脸”

“现在整个聊城都知道吴志存要娶于瑶,这样做,他会直接杀了拂他面子的人”

“要不,你去娶了于瑶姐,左右都是吴家的人,嫁给你总比嫁给那吴志存强吧”

吴喆杰没有说话,只是瞪了他一眼。

“你不是也喜欢于瑶姐吗?”

“谁告诉你我喜欢她?”

“你经常望着一块表出神,别以为我没看见,那怀表里的照片,不就是于瑶姐”

“那是………”这块怀表是他捡的,他看表只是在思索怎么把东西还给别人,况且这也不是于瑶的东西,“我只是想找机会把东西还给他”

“还东西还要找机会吗?说白了,还是舍不得”

“胡言乱语”吴喆杰将怀表放进贴身口袋,转身离开

“哼,每次回不上话就要跑,德性”

“姐”

吴育涛将一些必需品带到于瑶房间,“育涛,徐大哥唯一放心不下心的就是芋头他们,他恳请你,在我们走了之后,多帮帮他们,让他们识字明理”

“我会的。”

“你们之后要去哪呢?”

“苏威尔,那是一个很不一样的国家,我和徐大哥看了有关他们国家的书籍,很受启发。我们想去那里学习,把学到的东西带回这里,或许有一天这个世道也能像那个国家一样,没有压迫,没有剥削。”

“那一定是个很美好的世界,像芋头和李大叔那样的人都太苦了。我们还能在这讨论自由,爱情这些缥缈的东西,而他们连活下去都是个难题,这世道压得他们喘不上气。”

“是啊”

“当当——”

吴育涛抬头看了一眼时钟,“时间到了,姐我送你。”

“你的怀表呢,怎么最近好像没见你用过?”

“也不知被哪个小贼盗了去,肯定是被里面的相片迷住了三魂七魄,偷偷藏了起来”

“去,少打趣我,改明我再给你一块”

“好,走吧”

吴育涛最后抱了抱于瑶,从小到大,一直是姐姐陪着他,如今分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。

他们从小门离开于府,徐路已经在码头等着。吴老爷看着子女的背影,深深叹了一口气。于家本就依附吴家,商人永远斗不过手上有枪杆子的。山雨欲来风满楼啊。但他不后悔,上一代的悲剧,不能在下一代身上重演。于瑶是自由的,她应该选择自己的河流大海,而不是困在这小小池塘。

吴育涛将行李递给徐路,送别的话还没说出口,一束刺眼的强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,一辆车慢慢向他们驶来,后面跟着不少士兵。

吴喆杰本来在花园看书,他的手里把玩着那块怀表,突然听见了东院一阵嘈杂。他看见吴志存换好衣服随着手下出门,倒也没有多想。

直到管家捧着茶点放到了他的桌上,“这么晚了,他还出去吗?”

“二少爷,这么晚了,还没休息吗?还不是那大少夫人,不让人省心啊。”

“什么!”吴喆杰合上怀表,顾不上其他,回房拿上手枪,翻身上了一匹快马,直奔吴志存的方向。

另一边,吴育涛看着眼前的景象,明白计划已经暴露,他和徐路把于瑶护在身后。

吴志存从车里下来,他穿着军装,手持一把枪。于瑶从他们的身后走出来,她与徐路并排而站,与他十指相握。

“于瑶,我再给你一次机会,离开他”

“我做不到”

“好”他残忍地笑了,举起枪,子弹穿过徐路的胸膛,热血溅了于瑶一脸。

“徐路!”

“嘭——”

吴喆杰听到不远处的枪声,心下一惊,手里紧紧握住缰绳,不敢细想。

等他到了地方,就看见两方对峙,于瑶接住倒下的徐路。他眷恋地看了一眼于瑶,想把她的模样刻在自己的脑子里,然后不舍的合上了自己的眼睛。他就这样,死在了爱人的怀里。

“不要”

“畜生,你们就是一群拿着枪的流氓土匪,我跟你们拼了”吴育涛得眼睛气得通红,他冲上去,一拳头抡在他的脸上。

吴志存用拇指擦去嘴角的鲜血,一脚将他踹倒在地,他手里的枪对准了吴育涛,“于小姐,请你不要想着殉情,否则于家得为你陪葬。婚期定在后天,请好好准备。”

“哪怕于家的人都死绝了,我姐姐也不会嫁给你,你开枪啊,有本事杀了我”

“我本来想让你当我的小舅子,可你偏要找死,我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王。”

“开枪啊”

吴志存的手枪指着的脑袋,正准备扣动扳机,一个人挡在了他的前面。

“吴喆杰?滚开”

他没有丝毫让步,右手举起手枪,对准吴志存。

“你要为了这小子跟我拼命!还愣着干什么”

手下的人听到他的话一拥而上,把手里的枪对准了吴喆杰。

“放了他”

“做梦,吃里扒外的东西”吴志存不屑得看着眼前之人。

“吴志存,放了他,我嫁。”

于瑶脸上还有血迹,那双充满泪水和恨意,像极了地狱来的厉鬼,他却不甚在意,反而觉得此刻的她从未如此鲜活。

“好”
吴志存收起枪。

“育涛,带徐大哥回家”

天空不知何时下起来小雨,于瑶将身上的外套盖在徐路身上。吴育涛从地上起来,背起身子已经凉了半截的徐路,“徐大哥,我们回家”。他的眼泪混合着雨水,砸在坑坑洼洼的青砖之上。

吴喆杰看着他们离开,收回枪,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。他无动于衷,看着前方跌跌撞撞的三人。犹记得与他们初见的场景,谁又料到竟会是这样一个结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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